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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2冷雨侵阶哭棠棣酸风射眼怒鲛绡(2 / 2)

&esp;&esp;吴道时没有立刻接话,只是缓缓站起身,一步步向她逼近,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近乎无声却压迫感十足的轻响。直到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他才停下。

&esp;&esp;突然,他猛地伸手,冰凉的指尖狠狠掐住她的下颌,迫使她抬起头,另一只手的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用力碾过她的唇瓣,仿佛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。

&esp;&esp;“情绪崩溃,就可以无视你的意愿,强行抱住你,亲吻你?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,却字字如冰锥,狠狠砸向她,“而你,只是站在那里,任由他抱着,直到他得寸进尺?”

&esp;&esp;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掩饰,直刺内心最深处的慌乱与软弱。

&esp;&esp;“我没有!”吴灼急切地辩解,眼眶瞬间红了,混合着方才的惊恐和此刻被误解的委屈,“我推他了!我挣扎了!我让他放开我!他力气太大了…而且他当时那个样子…我…”她的话语因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,“…他一直在说他哥哥的事…说冷口打得多惨…说他哥哥死得多么…我听着心里也很难受…我没想到他会突然…”

&esp;&esp;“没想到?”吴道时在她面前站定,距离近得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。他微微俯身,冰冷的视线牢牢锁住她盈满泪水的眼睛,“因为你‘心里难受’,因为你‘没想到’,所以你的反应就慢了半拍?所以你的拒绝就显得如此…软弱无力?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可以继续冒犯的错觉?”

&esp;&esp;他的质问一句比一句更尖锐,更冷酷,毫不留情地撕开她试图用“同情”和“意外”来粉饰的脆弱防线。

&esp;&esp;“吴灼,”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剖析,“你告诉我,在你被他抱住的那一刻,在你挣扎却未能立刻挣脱的那一刻,你心里除了惊恐,有没有哪怕一丝……因同情而生的纵容?有没有因为他痛失至亲的悲惨,而潜意识里觉得,此刻推开他是一种……残忍?”

&esp;&esp;吴灼猛地一震,瞳孔骤然收缩。兄长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她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、极其细微的混乱情绪。是的,在那一刻,她的惊恐和抗拒是真实的,但…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…因他巨大的悲痛而产生的、该死的、不合时宜的心软和怜悯……

&esp;&esp;她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骤然沉默的反应,无疑证实了吴道时的猜测。

&esp;&esp;他眼底的风暴瞬间变得更加汹涌骇人,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怒、失望和强烈到极致的醋意的可怕情绪。

&esp;&esp;“看来被我猜中了。”他冷笑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,只有无尽的冰寒与嘲讽,“所以,你所谓的‘推开’,究竟包含了多少真心?又掺杂了多少……欲拒还迎的意味?”

&esp;&esp;“我没有!”吴灼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,尖声反驳,泪水终于决堤而出,“你怎么能这么想我?!我怎么可能…我只是…只是当时懵了!被他哥哥的事吓到了!我…”

&esp;&esp;“被他哥哥的事吓到了?”吴道时猛地打断她,眼神锐利如鹰隼,仿佛终于抓住了最关键的核心,“还是说…你心底里,其实早已默认了与宋家的某种联系?以至于在潜意识中,认为宋华卓对你做出一些亲密举动,并非完全不可接受?甚至…是迟早的事?”

&esp;&esp;这句话如同最沉重的审判锤,狠狠砸在吴灼的心上!

&esp;&esp;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泪眼,看着眼前面色冰寒的兄长。他…他竟然是这样想她的?!他认为她心里是愿意的?认为她早已默许了宋家的婚约?认为她方才的挣扎不过是惺惺作态?!

&esp;&esp;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彻底误解、甚至被亵渎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。

&esp;&esp;“你胡说!”她激动得浑身发抖,声音因哭泣而破碎,“我从来没有!我根本不想嫁到宋家!我讨厌他们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!我讨厌宋华卓今天这样…这样对我!我心里只有…”她的话语猛地顿住,那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名字被她死死咽了回去,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奔流的泪水。

&esp;&esp;然而,吴道时敏锐如鹰隼的目光,精准无比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的卡顿、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,以及那戛然而止的话语背后,所隐藏的、呼之欲出的名字!

&esp;&esp;他的瞳孔骤然收缩,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危险而冰冷。他猛地逼近一步,几乎与她鼻尖相抵,强大的压迫感让她几乎无法呼吸。

&esp;&esp;“只有什么?”他声音低沉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,“说下去。心里只有什么?只有谁?!”

&esp;&esp;吴灼被他突如其来的逼问吓得脸色惨白,下意识地后退,脊背却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板上,退无可退。她慌乱地摇头,嘴唇颤抖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&esp;&esp;“说!”吴道时猛地抬手,重重一掌拍在她耳侧的门板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震得门板都在颤抖!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逼近的威压,彻底击溃了吴灼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
&esp;&esp;“沉先生!是沉先生!我心里只有沉先生!可以了吗?!”她被巨大的恐惧和压迫感逼得几乎崩溃,带着哭腔嘶喊出来,声音尖锐而破碎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
&esp;&esp;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,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!

&esp;&esp;吴道时的手臂依旧撑在门上,将她困在方寸之间。他听到那个名字,脸上的血色似乎在瞬间褪尽,眼神变得深不见底,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有一种“果然如此”的冰冷彻骨,有一种被证实后的暴怒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深切的失望与痛楚。

&esp;&esp;他死死地盯着她,看了她足足有好几秒,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、碾碎。

&esp;&esp;然后,他极其缓慢地向后退开一步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控制的、冰冷的优雅。

&esp;&esp;“沉、墨、舟?”他重复着这个名字,声音低沉而平稳,却每个字都像冰珠落地,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,“你的国文老师。贝满女中的…沉先生。”

&esp;&esp;他微微偏头,目光锐利如手术刀,仿佛在剖析一个极其荒谬又可悲的命题:“??我很好奇,灼灼。??”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可怕的平静,却蕴含着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“??你是在北平最好的教会女中,受着中西合璧的精英教育长大的。你所见的世面,所接触的圈子,所被赋予的…身份和眼界…??”

&esp;&esp;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一种极致的、冰冷的讽刺:“??最终,就是让你将一颗心,如此轻易地、毫无保留地…系在了一位…与你的人生轨迹本该毫无交集、仅仅在学识上对你有所启迪的…教书先生身上???”

&esp;&esp;“??这就是你理解的‘自由’?这就是你追求的‘新思想’?跨越你本应恪守的界限,去仰慕一个…永远不可能、也不应该与你站在同一层面的人???”他的话语构筑了一道冰冷而森严的阶级与身份壁垒,将沉墨舟彻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。

&esp;&esp;“??贝满教会你平等博爱,是让你如此…滥用你的同情和仰慕之心吗???”他的声音陡然更冷,“??‘慕恋师长’…灼灼,这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,它可能带来的非议和后果,你那双只读过风花雪月的眼睛,究竟看清楚了没有?!??”

&esp;&esp;他的质问,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层层淹没了吴灼,没有咆哮,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羞耻。他精准地打击了她最在意的地方——她的教育、她的身份、她的名誉,以及这份感情在世俗眼中注定不堪的结局。

&esp;&esp;“不是的!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吴灼被他这番冰冷刻薄的剖析刺得浑身发抖,泪水汹涌而出,徒劳地反驳,“沉先生他…他不是…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!只是…精神的…”

&esp;&esp;“精神的?”吴道时打断她,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冰冷的弧度,那弧度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,“??精神的仰慕?多么…高尚而虚无的理由。??”他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如炬,仿佛要烧穿她所有的辩解,“??那我问你,这份‘精神的’寄托,知不知道你怕黑?知不知道你生病时谁整夜不睡守着你?知不知道你第一次握笔写字,是谁手把手教你的???”

&esp;&esp;他的声音依旧压抑着,但那份压抑下的汹涌暗流却更加骇人:“??从小到大,守着你护着你,为你遮风挡雨,为你铺平道路,让你能安然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谈论‘精神’的人…是我!不是他!??”

&esp;&esp;“??他凭什么?!??”最后这几个字,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,声音低沉嘶哑,充满了无法理解的不甘和一种被深深刺伤的愤怒,那层冰冷的伪装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,露出了底下汹涌的、黑暗的潮汐,“??他为你做过什么?值得你‘心里只有’他?!啊?!??”

&esp;&esp;这一刻,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、运筹帷幄的军统处长,而是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、口不择言的男人。

&esp;&esp;吴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、压抑着巨大痛苦的爆发吓得彻底懵了,看着他眼中那从未见过的、混合着愤怒、失望和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深切痛楚的眼神,她连哭都忘了,只是惊恐地、难以置信地望着他,大脑一片混乱,无法理清这过于复杂汹涌的情绪。

&esp;&esp;吴道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硬生生将后续所有更激烈的话语压了回去。他转开视线,下颌线紧绷得如同刀锋,胸口微微起伏,显然在极力平复那几乎失控的情绪。

&esp;&esp;门被轻轻合上,隔绝了他离去的身影,也仿佛将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、以及他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,都封存在了这个雨夜。

&esp;&esp;房间里她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将脸深深埋入膝盖。唇上被兄长用力擦拭过的地方依旧火辣辣地疼,而心底,除了惊恐、委屈和巨大的混乱,她只觉心乱如麻。而那个被她脱口而出的名字,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,烫得她心口发慌。

&esp;&esp;夜,还很长。而雨,似乎永不会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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